第六十九章 失重
失重的感觉很神奇，坐上过山车，心脏还停留在高处，可是身体已经下来了，等待着心脏回归身体的感觉大约就是如此。可是还有一种极其私人、依附于心理的“失重”。好像是被生活的洪流裹挟着来到了这里，为什么走过来？怎么走过来？全然不清楚，自己也会陷入长久的对自我选择的怀疑。偶尔回过神来，心脏才能得到片刻的休整。随后，又是无穷无尽的怀疑与无知，懒惰也跟着侵蚀人的身体，有事可做，可是就是提不起精神。
李元有时候看着手里的笔记，突然觉得很疲倦，茫然抬起头，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，需得缓了再缓，这才能知道自己在哪里，在做什么。这种状态……好像和遇见赵湾之前的高中时段是有些相似的。想到这里，李元只觉得悚然一惊，全没有早些日子回想起来的那般甜蜜。
莫不是自己的快乐只能依附于他人？莫不是自己没有获得快乐的能力？
仔细想想，自己其实是很容易沉浸于所谓世俗的快乐的。听一场雨，玩一次雪，吃一支冰淇淋，看一部好剧一本好书，贪恋和男友相处的点点滴滴……可是为什么突然觉得脑袋就涣散起来了呢？快乐的能力，好像真的在远去。甚至提不起兴趣坐在窗边听听雨，看不进去剧和书，有时候一个人坐着会突然涌出眼泪。李元知道，她的悲伤和赵湾无关，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太弱了，为什么还是不能强大一点，长大一点。强硬地去面对这些生活中的不如意。
李元夹着课本和笔记，奔赴图书馆和公教楼，什么都不去想，只专心复习，却在一个人迎着沉沉暮色走出教学区觅食的瞬间感到无言的寂寞，戴着耳机听歌也全然没有之前那种电视剧女主角的自豪感和成就感，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问题——我是谁？我在哪里？我要做什么？
这或许是穷尽一生也不能回答的问题，可是却总是在困扰着自己。
李元心里总是在默默计算着时间的流逝，自己应当成为分秒必争的战士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、有意义的事情，可是一旦闲下来，她又会寂寞得想哭，自己喜欢什么呢？什么有意义呢？
想着想着，她觉得这和高中的自己好像哦。只是那时被赵湾陪着，她好像不再去思考孤独，不再去思考意义，世俗的快乐和苦恼已经将她淹没。
自己读的究竟是什么书呢？自己不就是旁人批判的那种年轻人吗——自大、踌躇、自我中心……有时候看看这繁忙的人世间，突然觉得自己从来只是从课本、从互联网去了解真实的生活，却连身边人的经历都未曾好好了解。真实会让她觉得厌烦，可是，除了真实，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吗？
是不是只有被生活步步紧逼的时候，才会无暇多想，可是到了那种时候，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又好像很不重要了。读书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做出从容的选择吗？
被生活的洪流裹挟着往前走，过那种人云亦云，处处点头之交的生活，自己会显得正常起来，可是那种失重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，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状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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